內太空之旅 INCOGNITO.P.ⅩⅩ《犧牲自己》

2009030810:00

《我的平直時空傳記》- 13

內太空之旅 INCOGNITOP.ⅩⅩ《犧牲自己》

時間:一九八九.四月一日

地點:台灣、台北

兩人認識未滿一個月,伊人卻遠走天涯到東南亞做秀去也。

所以,在談不上什麼山盟海誓的情形下,從當初每天最少一通越洋電話,隔日就一封熱情洋溢的航空信,到一週不滿三十秒一通電話,甚至變成半個月不復見隻字片語。

何不悔從原本無時不刻憂心她的安危,漸而改勸慰自己這不過又是另一場「雨般的愛情」

只不過,畢竟還是牽動了許久縫綴未牢的傷口,費掉不少無眠夜晚始復平息。

如此音訊全杳幾達一個月後的某天午后,就在這時來了位「闖入者」,其是許久以來首度能振觸何不悔惙弦直悱,讓沉寂三千黯聲日子眨眼瞬霎寂滅的女孩,也是自虞秋香後的唯一 一個

說「闖入」是「真」闖入。所謂「誤打誤撞」,大概指的就似他們倆的初識經過吧……這一天,狗窩照例冷冽如昔,剩「掌門人」看書兼打更。

其它三個舞者甫跳畢一下台便聞香縱馬去,一溜煙全跑到另一頭「女生休息區」遠征「狩獵」去也。

所以此刻驀地一串銀鈴悅耳:「何老師!」差點讓何不悔跌坐落地。

因此,他略帶狐疑轉身向她,足足有兩年沒再聞聽此類稱呼,偏偏喚醒者又陌生如此,故不敢置信反問:「請問有什麼事?」

女孩雙頰泛紅淺笑,像極林青霞:「是這樣子的,因我有個朋友見過您跳舞,非常欣賞。又聽說您有在教舞,所以我想……嗯,我是說您可不可以收我做學生?」

若按往例,他是來者照拒。因為太了解,在這種場合真找他學舞的不會超過「半個」。

也就是說『好玩』的居多。「玩」的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藉機親近」。至於能多「近」那就要看雙方高興了。

然而,不管能多近,何不悔始終提不起勁,難怪他要被冠上「二五八萬王子」的封號,被當成「跩人」了。

初對此言頗為痛定思痛企圖改過的他,面對小女生們的得寸「進丈」,逼得他不得不選擇依舊「笑罵由她」。

想來,他覺得總比被冠上「牛肉王子」,死後無顏面對江東父老要來得好多。

所以,終棄亮清羽潔,不再急於洗刷「污名」。

不過,經此一役,反得心閒筋鬆,自由解脫,這何嘗不是歷盡辛苦的另一種「換」「得」。

因此,未經辛苦換得的「美譽」,今天使得何不悔如墜迷霧,故而問道:「對不起,妳那位朋友我認識嗎?」

經此一問,兩人才徹底明白,敢情是張冠李戴、巧事一椿,原來「此何非彼何」也!

所以,命運總是那麼奇妙,只可惜,鮮有人懂得(欣賞),俱忙著埋怨(改變),平白蹉跎奇妙良緣,臨老才知後悔……

何不悔不想後悔,如此絕妙偶合。因此,收了這名「關門弟子」--陳淑玲。這名去年肆業於「華藝」為照顧幼弟,客串四處跑場的「小秀」。

雖說僅是「客串」,然而,她卻不惜破費汗血金錢充實自己的才藝,為此,何不悔比常人更具洞悉力的銳眼立受她一點又一點挖之不盡的優點所引,彌足等了八年已經乾涸的心湖霎時又豐沛起來。

何況,陳淑玲是個頗具天賦肯用心求進的好學生。因此,窄小的後台不能滿足授與受者的渴望,最後何不悔提議利用下班後的時間改到他家的排練場上課。

陳淑玲聞議只是很「學生」地點頭應「好」。「深夜晚歸的不便」、「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危險」,是任何從陌生至信任的超脫

這種「超脫」即如「生死交付」。除非得自與生俱來的氣質,成於後天無瑕的人格鍛鍊上,否則別妄想取得他人如此迅速交付生死所謂的「完全信任」。當然,染有「殊情」者是例外。

「殊情」指男女間的情愫。另就是「在某種特殊情況」下衍生而出一種「逾命相投」所謂「英雄相惜」之情。

何不悔非屬於上敘兩者,卻擁有比那更令人心折、堅定如嶽、氣吞牛斗,值得託付永賴的一種「無任安全」感。

能擁有這種人格品德豈又是全世界政治人物終其一生費勁欲得,卻始終猶「狼狺猓狴」所能比擬?豈又是集環宇首富奇珍異寶便能買至?

是了,做人僅此足矣

初試「啼聲」,即得伊人盡賴的何不悔,頓領超受信任的無上喜悅而萌生感念「知遇」之深的殊情。

「莫非今生我已苦盡甘來?」

望著正自敞懷安睡的伊人長睫密排,何不悔夜半向天低語這番由衷感言。

恰似無辜被囚多年,初遭首釋,情不自禁對當年誤判入獄,草菅他命的法曹死命叩謝的可憐蟲。

可憐的是‥可憐蟲磕完,倒頭便斃命,連口自由空氣也不曾呼吸過。

--老天選在他兩情苗方熾時,用一通電話將之淋熄澆滅……

就在另一個午后,後台突聞有人高喊:「何不悔電話!」跑去接過話筒,那端竟是遠颺千里已近陌生的人--徐敏。

這端聆話如澆冰水的是……仍在歌廳下台、上台對觀眾磕頭的可憐蟲。

「喂,不悔嗎?你有沒有想我啊?猜猜看我現在哪裡?」徐敏興奮的高音鑽出話筒,換來後台一片哄笑和摹倣……還有何不悔的錯愕!

原來徐敏提早結束原預定行程剛抵國入境,從機場打來要給他驚喜!但「驚喜」之外還有什麼?「麻煩」是何不悔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字眼。

除此,他不覺得尚有何字可以出現。

直到一個多月後的今天,各起「事實」證明當時的字眼依舊正確。只是何不悔忘了,不,是沒料到,「麻煩」竟是一個可以變得比宇宙還大的字眼……

一旦遇上,解決此字的辦法僅剩--自 盡!

結果先自殺的人是直到昨天才知道「這個麻煩」的人--徐敏。

昨天」距徐敏給何不悔「驚喜」已近一個月。

這當中,何不悔一直想找機會當面將「麻煩」給解決掉,然而在電話裡,開口閉口「想念」的人,卻始終避不見面。

於是原來的「小麻煩」就這樣悄悄變成「不可收拾」的天大麻煩場面。

而「昨天」那通電話正是導火線。只因誰也不肯自認是引火人。因為引火等於自焚;而自焚豈不等於是「認罪」。

徐敏不肯坦承在國外音訊中斷的真相。

唯一原因就是期間確實有段異國戀情存在。換句話說,「自首」不就要落個兩頭皆空?

故有人若再問「情為何物?」不會答的真該痛打一頓屁股。

因「情人眼裡」容不下的「那粒砂子」名叫「欺騙」。

而「欺騙」就像「砂眼」,一個傳過一個,直可追溯到「伊甸園」。

不過怪的是,人無不痛恨被騙,卻又不斷在騙。騙不了別人就騙自己。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明白!誰會不明白?

神若被人騙,不如信人。(因……神比人笨)

人若被神騙……那還信祂作啥?

若都沒騙……大師、牧師、神父、修女、信徒、教主、道友,為何每遇不同信仰就得唇槍舌劍,兀自爭論不休?

現換你傻眼了吧?結論僅有一點:「只有傻瓜才會被騙!」

何不悔絕對不傻,卻始終被騙。

所以……似乎「那點」有個反面--「只有傻瓜才要靠騙」。為什麼?

人騙人到最後,終歸「無人可騙,又不想被騙」,如徐敏……唯有「自盡」!

那晚通完「最後電話」,何不悔所有的難過俱為她。天知道他無意造成今日讓她痛苦地哭著掛上電話,然而,他也沒理由讓無辜的另一個人--淑玲,接另一通傷心電話。

然而錯誤既已鑄成,眼前就算要犧牲他,總會恁地多累一人。因,此次……已非他一個能獨扛了事。

從不曾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只想粉身碎骨卻也無法彌補的他,輾轉整夜。

天未亮約莫凌晨四點就接到徐母氣急敗壞打來的電話:「丫頭剛割腕自殺了。」

聽罷,急躍而出的何不悔,瞬時已至徐家,登室後終見睽違許久的伊人。

長髮遮臉靜臥在染滿紫斑血漬床墊,左手胡纏亂綁的繃帶,鮮紅襯染這一室的憔悴與酸悲。

過了不知多久的碎夜長色全混浸在這場不言中,釀成揮之不去、招之即來的惛怓噩夢,像在訴說同一句話:「何不悔,你忍得下心離開我嗎?」

雙腳分踩「忍」與「不忍」,何不悔需不斷面對咎心怔忪,因為眼前只要一個瞬忒不忍立時便又多害一人。

正因如此,僅在入門眨眼間,他已忐忑出一身冷汗……

等再移至床緣,撥開徐敏一頭散髮這才驚覺:她會提早結束國外行程,返國至今避不見面,以及選擇「結束」自己的真正原因--「面目全非」。

--原本她一張潔淨無瑕的玉臉……現卻布滿可怕的狼瘡斑痕。

「看到我現在這樣,大概更留不住你了吧。」徐敏不敢直視何不悔堅毅的目光,獨自幽幽低訴一個人在異域的寂寞,水土不服的病苦,患了這種怪病的經過。

「不悔,我現在除了你什麼都沒了……」徐敏續訴淪落牛肉場出賣色相的理由。

……為了替年邁父親償債及替幼弟開拓未來,她選擇揹負全家生計重擔,自己一點後路也沒留。如今連她唯一可僅依靠對象亦將絕塵而去……

「你說,除了這條路,我還能有什麼選擇?」徐敏清泉般淚水不斷自一雙美麗大眼泊泊流出,然而再也洗不回原來潔白玉頰和一個乾淨的人生。


而何不悔知道,自己確實是這個瀕臨毀滅淵緣,絕望到極點的弱女子唯一一線光明。

早在他初見那一張彷如麻瘋,不,是「似魔鬼般」醜陋臉龐時,就已決定犧牲自己再次入地獄不顧其它……

不,這次老天已看膩他的犧牲多加一位他用了八年孤寂始換來的真愛--無辜的淑玲!


To be continue 【End-天雨】